Beethovens' Secret

磁通量

【穿越亲世代】疯狂的时空旅程/Bitterswe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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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自己圆梦,全文2·5w

梗概:原著背景下存活的小天狼星和哈利穿越二十年前的平行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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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mmary:“我的教父永远地失去了他们。虽然我们这一趟疯狂的旅程并不能改变什么,但有那么一个美好而幸福的世界存在着。哪怕它只是个虚假的桃花源,我也愿意在冬夜里用尽所有的火柴去换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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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为什么你们会从怀表里钻出来啊?



小天狼星谨慎地抿了一小口校长推过来的红茶,差点没溺死在那甜腻腻的触感里。他果然低估了邓布利多校长对甜食的热爱,早知道就自己加方糖了,现在的他只想抽死几分钟前那个刻意装酷说“您随意”的自己。

没错,小天狼星·布莱克特地被邓布利多请来“喝茶”,物理意义和精神意义上的兼而有之。

自打进入霍格沃茨以来,校长的办公室就被掠夺者们列进了探索清单。小天狼星曾经和詹姆偷偷遛进来过。然而被校长正八经儿地邀请来喝茶,他却还是头一遭。


宽敞的圆形房间明亮而神秘,满墙历届霍格沃茨校长的画像逼真地打着呼噜。小天狼星七岁时就完成了集齐巧克力蛙画片的壮举,对这些名人的辉煌事迹可以说是烂熟于心,特别是他那位赫赫有名的布莱克家的先祖——菲尼亚斯,他打能记事起就认识他了。出乎意料的是,菲尼亚斯见了自己的孙辈反倒气不打一处来,趾高气扬地走出了画框。小天狼星也不在意,要是菲尼亚斯热情洋溢地和他打招呼,那才真是见了鬼——他一个月前才离家出走,这样大的纯血统丑闻可谓是新鲜热乎得很。


他搅拌着热乎乎的红茶,漫不经心地打量着邓布利多的办公室。满屋子缭绕着氤氲的银色雾气,各种各样的魔法器具低声嘶鸣,金红色的凤凰栖息在门边的金色栖枝上,歪着头打量着他。小天狼星瞥见邓布利多身后的柜门没关紧,一条长长的金色链条垂了下来,仿佛一把沉甸甸的麦穗。“布莱克先生,我听说了你假期时发生的事。”邓布利多轻轻敲了敲桌子,让小天狼星的注意力回到他们的谈话上来。“你是否需要校园补助?”

“不用。”小天狼星如实回答,“我叔叔做了和我一样的事,他给我留下了一大笔金子。”

邓布利多轻轻颔首,修长的十指交叠支着下巴,亮蓝色的双眼在半月形眼眼镜后闪闪发光。“作为一名格兰芬多,我欣赏你反叛家族的勇气。”

小天狼星觉察到邓布利多想说的话或许不止有这些,于是他收起了散漫的姿态,垂耳恭听。


而就在那一瞬,异变陡生。


校长办公室里此起彼伏的呼吸声被按下暂停键,流转的雾气凝固在空气中,邓布利多的眼皮停止眨动,霍格沃茨礼堂的天花板和外面星空中的流云不约而同地停止涌动。

没关紧的柜门突然大开,垂下的金色链子颤颤发抖,表盘啪嗒一声弹开,绕着指针转动的星星们飞速旋转,溢出零零碎碎的光点,在高速的运动下演变成一道刺眼的白光,几乎淹没了整个办公室。


砰!白光中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撞击声。


白光渐渐散去,拔得云开见月明的是两个模糊的身影。他们狼狈地摔在地板上,还没来得及站起身来,时间便恢复了流动。

邓布利多眨眨眼睛,敏捷地把一头雾水的小天狼星拉到办公桌后。魔法器具摇曳着湿润的雾气重新运作。尖刺的呼吸声响彻整间办公室。高大的窗外,流云翻动,星光沉沉,月色如水。

邓布利多小幅度地一挥魔杖,白光顷刻散去。小天狼星防备地看着那两个人,他们衣衫凌乱,满身尘土,活脱脱是从废墟里爬出来的孤魂野鬼。邓布利多看上去倒十分镇定,似乎办公室里钻出两个人是件习以为常的事。


较为年轻的那位——肯定不超过二十岁,有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和高挑削瘦的身材,那双碧绿色的眼睛能让人立刻联想到连绵不绝的林海,他的黑色圆框眼镜被刚刚剧烈的震动压扁了,被他藏在手里。他饱满的额头上有一道闪电状的疤痕。

另一个人看起来要年长得多,大约有三十多岁。他穿着一身很酷的衣服,哪怕刮得全是口子也能看出他新潮的时尚品味。他有着鸦黑色的头发和无神的灰眼睛,透着阴郁的帅气。


“邓布利多教授!”年轻的男孩显得十分激动。他看向他的同伴,后者与他交换了肯定的眼神。

“我就知道我们一定会到这里来。”

邓布利多疑惑地挑起眉毛,但还是彬彬有礼地问道:“或许你们可以先介绍一下自己?”

男孩咧嘴一笑,似乎还有意无意地往小天狼星的方向看了看:“这个时候你还不认识我呢!我们来自平行世界的二十年后。”

“平行世界?”邓布利多用魔杖轻轻点了点男孩的手心,眼镜立刻修好了。

“准确地来说,我们不属于这里。”男孩言简意赅地说。“这个世界的还没出生,而这个世界的——”男孩指了指抱着手臂在一边旁观的小天狼星,微微一笑,“就是我的教父。”

小天狼星惊讶又惊喜地指了指自己,像是没听清楚般又问了一遍:“我?”

男孩肯定地点头:“就是你!”

小天狼星欲盖弥彰地咳嗽了几声。他的确觉得这男孩有种熟悉的感觉,不管是长相还是所透露出的气质。他简直和詹姆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双胞胎兄弟,只有那双眼睛不同。那是莉莉的眼睛。他就知道,詹姆一定会让他当孩子的教父!

年长的男人轻轻咳了声,男孩立刻掏出口袋里清澈如水的魔药,小天狼星一眼看出那是吐真剂。男孩把魔药交给了邓布利多:“这是吐真剂,我和小天狼星都已经做好准备了,您现在就可以审问我们了!”


邓布利多微笑着说:“我相信你们。”

小天狼星还没搞清楚状况:“审问我干什么?我一直在这啊。”


沧桑的男人闻言转向他,面无表情:“哈利说的是我。”

小天狼星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不是为那张风尘仆仆却依旧英俊的脸。他从未想过自己的脸有朝一日竟也会被这样陌生的情绪填满。小天狼星能从中寻觅到男人瘦骨嶙峋的影子,能闻到潮湿的愤怒和哀伤掩埋在他不喜不怒的表情之下,他看见男人的灰眼睛空洞洞的,似乎心被挖去了一块。

他正想刨根问底时,男人却已经把脸移开。邓布利多不动声色地瞥了小天狼星一眼,招呼着三人在办公桌前坐下。


“先生,我有很多事要告诉您。”小天狼星的屁股刚挨到软绵绵的扶手椅,男孩就急急忙忙地变出一个硕大的玻璃瓶。他看上去比他的教父状况要好一些,仅仅是一些。战争在这具年轻的躯体上留下了鲜明的足迹,他同他的教父一样,在某个瞬间脸上会呈现出茫然而痛苦的表情,长久的注视会让他恐惧。他扯出的银色记忆连绵不断,那些占据了他半生的记忆从他脑中抽出时,他的表情竟是如此平板,甚至是解脱的。


在那个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


邓布利多将足有象腿那么大的一瓶子记忆妥善地放置好,重新将柔和的目光投向两位来客。

那个男人自然叫做小天狼星·布莱克,年轻男孩的名字是哈利·波特。听上去倒不像是詹姆的作风,他之前一直嚷嚷着要给孩子取一个光彩夺目的好名字。

小天狼星愈发好奇和恐惧,那个没有干预的世界到底是有多么残酷,竟能将活生生的人摧残成一具即将枯萎的行尸走肉。

邓布利多静静地看着布莱克和哈利,亮蓝色的目光如同大功率的探照灯。“我猜你们还有别的事情需要帮助。”他轻声说,“不必客气,能力范围内我都不会拒绝。”


男人和哈利深深地对视一眼。后者深吸一口气,竭力不去看小天狼星的脸色。

“我们此行只有两个人放心不下。那就是斯莱特林的西弗勒斯·斯内普和雷古勒斯·布莱克。”

“什么!”小天狼星恶狠狠地叫道,“你说谁?那个脏兮兮的鼻涕精和我那个鬼迷心窍的弟弟?

邓布利多谴责地看了小天狼星一眼。哈利似乎早已料到他的反应,就算是在战争年代,他教父对斯内普的仇恨也不曾有一刻停止,更何况是学生时代的小天狼星呢?奔走于战后演讲的救世主早已应付过无数个带着偏见的“偏激分子”,他深谙此道。哈利平铺直叙地说道:“西弗勒斯·斯内普从少年时代就爱着我母亲,他只忠于她一人。在莉莉·波特死于伏地魔之手后,他就转而为凤凰社工作了,他冒着生命危险做双面间谍,为战争的胜利做出了伟大的贡献,他是我所认识的最勇敢的人。”

小天狼星微微睁大了双眼,在邓布利多和哈利的平静注视下,平日里巧舌如簧的一张嘴竟支支吾吾吐不出一个字。哈利说的是既定的事实这毋庸置疑,但在哈利的平行世界,莉莉的死亡无疑才是“斯内普转变阵营”的契机……

邓布利多看出小天狼星心中所想,轻轻呼出一口气。“我会找斯内普先生和伊万斯小姐谈谈的。小天狼星,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情不是由你来操心的。”

小天狼星的五指紧紧地攥成拳头搭在腿上,他扯开嘴角笑了一声,灰眼睛迸发出激烈的火花。他低声道:“正如你所说的,斯内普爱着莉莉,所以他弃暗投明是有根据的!但雷古勒斯·布莱克他——”

小天狼星艰难地喘着气,他曾在心里无数次地编排雷古勒斯的“邪恶行径”,可他真正想要将此宣之于口时,却又实在难以启齿。“他只关心那个该死的家养小精灵克利切!除非伏地魔现在就把它弄死,否则他绝不会走回头路的!”小天狼星一锤定音。


凝固的空气中仿佛有一根绷紧的弦断裂了。


从始至终,年近四十的男人不曾有过如此生动的表情,战争所遗留的钝痛时时刻刻切割着他脆弱的神经,宛如最凶猛的毒药腐蚀他的心脏,蚀骨摧骸,几近让他面目全非。他只能面无表情,以此保留他最后的尊严。只有如此,他才能忘却他曾以此伤害旁人的可憎面容。

他咧开嘴角冷笑一声:“你认为他为什么只亲近克利切?不要随意评价你根本不了解的一切,不论是斯内普还是雷古勒斯。”

哈利紧紧摁住他教父的肩膀。“小天狼星。”哈利轻声唤道,看向了那个年轻的少年。被点到的少年带着哈利从未得见的青春气息和不羁傲气,即使被二十年后的自己狠狠地刺伤,他仍然倔强地抬起下巴注视着哈利,也正因如此,哈利倏忽觉得一切还有希望。


“你觉得,雷古勒斯·布莱克不会在意你吗?”


小天狼星身子一僵,方才他已经误打误撞地触碰到那男人致命的旧伤,得以接触到隐藏在男人如磐石般坚不可摧的面具下微末的真相,他从未想象过真相会如此残酷,甚至完全颠覆了自己过去的认知。而哈利轻柔的一句话,更是隐隐约约地指向他从未想过的一种可能,荒谬而可笑的一种可能。

小天狼星倏地意识到,真实往往不美。

哈利轻轻拍打着教父枯瘦的脊背,想起他曾经在冥想盆里看到的那一切,他第一次对掠夺者们发起质疑。彼时的教父说得一点都不错,他们年轻时的确是狂傲的小笨蛋。现在他见到了货真价实的十六岁的小天狼星,却更加肯定了那个说法。

“也许有吧。”小天狼星哑声说,“不过就算有,也早就在无数次的争吵中消磨殆尽,仅剩的那一点,可能也在最后一次的分歧中彻底消失了。”

此话一出,除了哈利之外的其他人都不约而同地闭上了眼睛。气氛一瞬间凝滞,空气中仿佛有双无形的大手,冰凉的手指无声无息地扼住每个人的咽喉,压抑得难以呼吸。

就连邓布利多也不禁走了神,直到福克斯轻轻鸣叫了一声,他才将视线重新放回哈利和他的教父身上,亮蓝色的眸光流转着淡淡的悲意。“你们打算怎么办?”校长问道。


“来的路上我仔细想过了。我们来到这的原理来自时间魔法和空间魔法的交集。这就意味着我们两个时空穿越者只能在此停留一天的时间,毕竟时间转换器也不能超过24小时。在此期间,我们打算速战速决。”哈利语速飞快地说。


“我们出发之前已经和您的画像商量好了。”哈利急忙补充道,“您放心,这个世界的您是绝不会那么早拥有画像的!他建议我们使用转校生的假身份混进学院。”

邓布利多看向哈利的眼神多了些赞赏和慈爱。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哈利的伤疤:“你们把一切都商量好了,可帮我省了不少事呢。”他一挥魔杖,分院帽立刻从旁边的柜子里徐徐降落在几人中间的桌子上。

男人凭空变出两个玻璃杯,用魔杖敲了敲杯壁。杯子里立刻出现了牛奶般乳白色的液体,倒满了约四分之一杯子。哈利和他的教父相视一笑,轻轻碰了碰杯,仰起下巴一饮而尽。

小天狼星不得不说这一幕很诡异:哈利和男人蹭蹭往下缩,破碎的衣服像是没蜕完的蛇类的皮裹在他们的身体上,哈利更加肉眼可见地变得更加瘦弱,而他的教父却变得更健壮;哈利看上去稍稍快活了些,乱糟糟的黑发更为显眼,他教父黑发里参杂的些许白发唰地一声消失不见,他下巴短短的胡茬也缩了回去。他现在活脱脱就是小天狼星五年级的模样——除去那双灰眼睛里所包含的小天狼星所不曾经历和了解的一切。

哈利把分院帽扣在头上,熟悉的声音在哈利耳边响起。“不寻常的经历,哈利·波特。我似乎和你见过不止一次…你给我的感觉很熟悉。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无疑都很适合你,让我想想该把你分到哪去……”

“我爱格兰芬多,但斯莱特林也有不错的人。”哈利在心里想,“我们不该带着偏见,尤其在了解了雷古勒斯和斯内普的真相之后。”

片刻后,哈利把分院帽放回了凳子上,对邓布利多说微微一笑:“我的院长是斯拉格霍恩。”

他的教父点点头,似乎并没有重新分院的打算。他看向邓布利多,语调平静地说:“无论做多少次选择,我都会选择格兰芬多。”

邓布利多捋着长长的银白胡须:“小天狼星,你该为自己起个假名。”

假名?哈利立刻想起了贯穿他整个四年级时光的信件署名。与此同时,小天狼星和哈利阴沉沉的教父几乎同时脱口而出:“伤风·布莱克。

闻言两人俱是一愣,两道灼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地交汇,又飞快地移开。小天狼星看上去更心虚一些,他可还没忘记方才伤风那撑得上是凶狠的表情,就像只被逼到绝境的野兽,随时准备露出发黄的獠牙与敌人同归于尽。伤风倒是很淡定,仿佛失控的另有其人。

邓布利多正在写一封信,全程远离了“青少年们”的暗流涌动。他用魔杖敲了敲羊皮纸,示意哈利把它拿走。

“伤风,你和小天狼星得稍等一会。”邓布利多仔细端详着伤风的面容,“我需要给你变形。”



02.长得像“波特”的转校生.



雷古勒斯捏着邓布利多的羊皮纸看了又看,愤怒被他极力掩盖在他平静的外表下,他冰冷的眸光浸染着每一个圆滚滚的单词,似乎要将这封由校长亲笔写就的告知书里里外外冻上寒霜三尺。哈利不由得怀疑,这封转手三个人的羊皮纸将随时迎来寿终正寝的命运,毕竟雷古勒斯的手背已经突起了道道青筋。雷古勒斯敏锐地察觉到哈利藏不住的笑意,他冷冰冰的目光当即投了过来。哈利腼腆地笑了笑,毫不犹豫地迎上雷古勒斯怀疑和厌恶的表情。


“哈利·波特,你和詹姆·波特是什么关系?”雷古勒斯随意地将羊皮纸丢弃在书桌一角,抱着手臂打量着他从天而降的新室友。

“同姓的陌生人?”毕竟是在伏地魔面前假死过一次的救世主,哈利说谎简直是信手拈来,“麻瓜里有很多人姓波特的。”

雷古勒斯的神色在听到麻瓜这个词语时更冷淡了些。他眯起眼睛,哈利没有一丝破绽的行为和言语反而更让他怀疑眼前这个过分瘦弱的男孩。谎言往往滴水不漏,真相常常破绽百出,雷古勒斯比谁都要明白这个道理。先不说转校生在霍格沃茨前所未有,他才不相信一个麻瓜出身的男孩能够进入斯莱特林,还能得到斯拉格霍恩的特别照顾。他明明对院长强调过他对个人领地的执着,更何况他还是个级长,享受个人寝室完全理所当然。可斯拉格霍恩还是找了诸多理由把这个和詹姆·波特神似的男孩打包塞进他的寝室。温和内敛?适合照顾新生?他才不是那种软弱的性格。倒是级长责任这种说辞更为合适些。


哈利掩饰性地把手握成拳抵在唇边,吞吞吐吐地问道:“那个…呃…雷古勒斯?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

还算有点儿眼力见,雷古勒斯想。至于讨厌他的原因?那可有足足一箩筐可说。被迫分享他的级长寝室,被迫接下带转校生熟悉校园的任务,被迫分出心神来应付他…然而,最深恶痛绝的是他长了一张詹姆·波特的脸,那张脸属于日日夜夜和小天狼星厮混的纯血叛徒他怎能不痛恨?

而且今晚雷古勒斯少见地做了个噩梦,梦中是歇斯底里的尖叫和频频闪现的猩红色眼眸,他还没来得及在层层冷汗中挣开恐惧对他的挟制,却又被斯拉格霍恩的紧急传唤活生生吵醒。潮水一般的困倦和噩梦的残余影响无声无息地捆绑住他的手脚,让他如坠幻境。雷古勒斯以为自己回到了昏暗的格里莫,他在天边一道惊雷的劈砍声中尖叫着醒来,而他天不怕地不怕的哥哥就睡在隔壁的房间。他的怀抱永远为雷古勒斯敞开,小天狼星会在他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驱散所有的阴霾。谁能想到当他半梦半醒地敲开斯拉格霍恩的房门时,撞入他眼帘的便是他深恶痛绝的詹姆的脸,这简直相当于十倍浓缩的提神药剂,让他迅速地回到现实

同时,雷古勒斯也深深意识到——他只能在记忆和梦境里寻觅小天狼星的身影,他们是彻彻底底地形同陌路了。


雷古勒斯疲倦地揉了揉眉心,冷声道:“我为什么讨厌你?你自己清楚。我讨厌血的铁锈味,如果你不想被斯莱特林们排挤,就最好不要把你的泥…麻瓜出身挂在嘴边。”

他没注意到哈利脸上一闪而过的微妙表情。雷古勒斯起身,湖底幽暗一片,而他已经极其熟悉寝室内的布局,凭着根深蒂固的记忆毫不费劲地回到了他的床铺。他像是在领地里梭巡的野兽,傲慢的俯瞰胆敢入侵他领土的不速之客。

幽绿的黑湖波光渗不进泥泞的河岸,哈利垂下帷幔,小心翼翼地拿出战后修好的双向镜。那惨白的镜光晃眼得如同坠入湖中的月亮,然而湖底没有月亮,只有堪堪一道残影聊以作慰。



03.再见故人.



仅仅还有十步的距离。

这一切是多么的熟悉,胖夫人的圆形洞口后埋葬着他曾经所拥有的一切:熊熊燃烧的炉火,值得交付性命的挚友,尚可挽回的感情…然而他已出走半生,再没有资格归来了。

伤风和小天狼星长久地立于胖夫人画像前十步的雕像旁,隐形衣勉强地遮住他们的大部分身体。小天狼星安静地等待身旁的年长者平复激烈的心跳,他的躯体是四面漏风的僻陋草屋,灰暗的过往以泥的重量掺在他浑浊的血液里,汨汨地经流心脏。

小天狼星紧紧地闭上双眼,今晚所发生的一切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但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到底要怎样的颠沛流离,才能塑造出那样悲戚而哀伤的表情?小天狼星几乎能完完整整地读出伤风的情绪,他竭力不去想他原有的命运轨迹,竭力不去设想那最糟糕的未来。


原来短短十步,远远长过阴霾的阿兹卡班的囚徒岁月;原来短短十步,竟是他出走的半生距离。


不知过了多久,伤风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低声说道:“走吧。”

小天狼星不记得他们是如何进入公共休息室,如何穿越旋转楼梯,如何来到寝室门口的了。伤风的脚步拖沓着灵魂的重量,颤抖的呼吸无限地放大在安静的空气中,随同急促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敲击着格兰芬多们的胸膛。小天狼星毫不怀疑他们还要在寝室门口站上一会儿,因为今夜过后,他竟也对未来或是即将到来的明天感到不安了。


但是。


詹姆乱蓬蓬的脑袋凭空冒了出来,他一把掀掉身上的隐形衣,好奇的目光轮流落到伤风和小天狼星身上,紧接着怯生生的彼特从他身后探出鬼鬼祟祟的脑袋,莱姆斯·卢平打开门:“你们都在这愣着干什么?不赶紧欢迎新室友?”

“大脚板,你去得真久!”詹姆说,“我差点以为你被邓布利多绑架了呢。刚刚麦格教授来了,告诉我们多了个新室友,还和你混得很熟。”他用胳膊肘捅了捅发征的小天狼星,做作地说道:“不和我解释一下吗?我会吃醋的!”


恍若两道闪电,伤风和小天狼星上前紧紧拥住詹姆·波特。四条胳膊肘结结实实地捆住了他,詹姆削瘦的肩膀上顿时长出两个沉甸甸的脑袋,他差点就站不稳了,但好在有四只手稳稳当当地扶着他的背,传递着同样炽热的温度。


詹姆艰难地喘着气:“我知道我魅力十足,倒也不用这么热情吧…两位…”

彼特有些不知所措,呆呆地看着这一幕。莱姆斯歪着头若有所思,他用两根手指摩挲着下巴,若是刚刚他没看错,那位姓布莱克的转校生似乎刻意地把彼特从詹姆身边推开了?但还没等他继续思考下去,熊一样大的阴影瞬间笼罩上来,显而易见,他得到了和詹姆一样热情的待遇。

更让莱姆斯疑惑的是,这位姓布莱克的转校生俯首在他颈窝里时,一股湿热的液体竟蹭着他的脖颈缓缓流下,得益于狼人惊人的听力,他清晰地听到了耳边那竭力压抑的哽咽和低语。他胡乱地拍打着两位布莱克的以相同幅度起伏的脊背时,捕捉到一句颤抖的,轻如蝉翼的“对不起”。

伤风·布莱克意识到自己失控时,他已经抱着许久不见的故友哭得泣不成声。他无法否认,再次见到故人的那一刻,他猛地意识到眼前不再是有着模糊影子的记忆与游魂,他听到了他们同样有力的心跳和脉动,他终于再一次见到了他们,活生生的詹姆·波特和莱姆斯·卢平。

“抱歉。”他低声说,转身进了寝室,留下掠夺者们面面相觑。三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同样呆住的小天狼星·布莱克,惊讶与疑惑所交织的表情轮流展现在他们的脸上。

彼特的表情要更复杂一些,他能感知到那位转校生对他有敌意,而且刚刚几乎全程把他当成不存在的透明人。而詹姆已经被伤风所展露的悲伤深深地吸引住了,并没有注意到这点小细节。


“他经历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小天狼星在三人的凝视下斟酌地说。

“与我们有关。”莱姆斯抛出肯定句,小天狼星看向他。

詹姆喃喃道:“你没看见他看我和月亮脸的眼神吗?就好像我们是从坟里爬出来的一样。”

小天狼星的呼吸忽然一滞。又是一阵沉默。


“我觉得我没法不管他。”詹姆说,他的目光在朋友们身上梭巡了一圈,最后轻轻落在了自己的脚背上。“虽然我和布…伤风只是第一次见面,但我却对他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就好像我认识了他一辈子…或者是半辈子。更何况,他还和大脚板长得有点像呢。”詹姆笑着看向小天狼星,开了个玩笑。

“有这种感觉的不止你一个人。”莱姆斯闻言搭上詹姆的肩膀,搂了搂:“他……伤风。我觉得他需要一点帮助。一点来自…朋友的帮助。”

小天狼星轻笑一声,这是今晚他最放松的时候。他低语道:“是啊,朋友。”他一辈子都需要这些朋友。

“那么用制定一份计划书吗?”詹姆摩拳擦掌,看上去志在必得的样子,“还是开个作战计划?”

莱姆斯温和地说:“那也太不叉子了。”

“但是很月亮脸和莉莉。”詹姆勾起嘴角,坚定地看向他的朋友们。他眼眸中的金褐色火焰在冰冷的夜里明亮得如同即将破晓的天际初阳,给在场的所有人镀上一层温暖的金光。他伸出手掌。

莱姆斯以同样坚定的目光回望他,毫不犹豫地将自己苍白的手搭了上去。


伤风·布莱克带着满目疮痍来到这个世界,他想要拯救这个世界里他所珍爱的人们,哪怕需要把自己愈合得破破烂烂的伤口再次撕扯开也在所不惜。伤风·布莱克曾经误会过朋友,曾经与亲人背道而驰,曾经差点犯下杀人的罪行,曾经命悬一线——可他仍然是小天狼星·布莱克,他值得被爱,他值得被拯救,他值得热烈地活着。


这不仅仅是在拯救伤风·布莱克,也是在拯救小天狼星·布莱克。

小天狼星轻轻把手覆了上去。

彼特低着头,那莫名其妙的敌意让他有些心神不安。他咬咬牙,有些不太情愿地把手搭了上去。


莱姆斯敛眉看向依旧晴朗的夜空,轻声说:“明天一切都会好的。”



04.“麻瓜出身”的斯莱特林.



雷古勒斯支起身子,神色冷淡地瞥了一眼房间另一头空空如也的床铺。他这个新室友起得早,也还算识趣,动作也轻——他竟完全没有察觉到哈利早早地出了门。


简单的梳洗后,雷古勒斯来到公共休息室。已经有不少人聚集在这里。要知道,他还算是起得比较早的,这种情况可不多见。他淡淡地瞥了一眼后就移开视线,不打算参与斯莱特林们一时兴起的“早茶会晤”。

那些人也注意到他,窸窸窣窣的说话声便戛然而止,随即巴蒂·克劳奇朝雷古勒斯走了过来。

他们简单地打了招呼。雷古勒斯不打算弯弯绕绕地说话,直截了当问道:“你有什么事?”

克劳奇扬起一边眉毛,轻笑一声:“你果然还是这么我行我素,也不过来和我们玩,未免太不合群了。”

雷古勒斯冷冷道:“你知道我忠实主人就够了。我对你们之间勾心斗角的把戏没兴趣,如果想要聊这些,你该找卢修斯。”

“哼。”克劳奇嗤笑一声,“就连斯内普都开始交朋友了,在他和那肮脏的泥巴种绝交之后。你怎么还是冥顽不灵?也是,毕竟你眼里除了你的叛徒哥哥外,也就只有魁地奇了。但你还不至于和几把扫帚说话。”

雷古勒斯想要结束对话,却发现克劳奇的目光一直在他身上打转。他退后几步,语气冷得像冰。“你在看什么。”

克劳奇低低地笑了笑,举起手腕露出一道红通通的痕迹。“你的新室友干的。”他玩味地说,“格斗技巧好得不得了,也是和你一样的毛病,守口如瓶。问点事情就急了,一点都不礼貌。”

雷古勒斯蹙眉:“我不关心这个。”他把克劳奇丢在原地,转身向礼堂走去。



果然和波特做室友就是诸事不顺,雷古勒斯烦躁地想。要不是因为他,他就用不着应付克劳奇,也就不会刚好撞上他最讨厌的那群人。

雷古勒斯坐在他平时的位置上,神色一如既往地冷,只有他盘子里的那块三明治知道他的手劲有多大。波特,依旧是那副嬉皮笑脸的傻模样;佩迪鲁,畏畏缩缩的就知道抱大腿的老鼠;卢平,穿着破破烂烂的旧袍子——


今天到底是什么情况,掠夺者什么时候招收了第五个成员?雷古勒斯打定主意不去看小天狼星,他的视线毫不遮掩地跨过大半个礼堂,落在了坐在小天狼星旁边的那个人身上。就在那瞬间,伤风·布莱克刚好抬起头。

他的眉眼和小天狼星有些相似,特别是那双阴翳的灰眼睛,只是小天狼星的眼睛里都是笑意——特别是在那群人身边。他敏锐地感受到雷古勒斯的视线,他看过来了。可为什么会是这样——难以描述的眼神呢?雷古勒斯本能地想躲,却根本移不开视线。他从身旁的窃窃私语中得知了他的名字——伤风·布莱克。他抿着唇,死死地盯着雷古勒斯,好像怎么看都看不够,淡淡的绯红渐渐装饰他的眼眶,而他在竭力地抑制眼泪的喷涌——那是混杂着思念、悔恨和懊恼的复杂神情。雷古勒斯没来由地觉得难过,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软弱的情绪了,自从小天狼星高调地宣布他不再是“高贵的雷古勒斯·布莱克少爷”的兄弟时,他就再也不会流泪了。

伤风·布莱克,雷古勒斯明明与他漠不相识,却惊奇地发现他几乎能读懂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他们明明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他却有一种他们已经相识多年的感觉。


小天狼星在这时看了过来,雷古勒斯愣了一下,正要以最漠然的态度狠狠回视。却发现小天狼星看他的眼神很随意,很散漫,不复决裂后的轻蔑和不屑,却也和决裂前的恨铁不成钢截然相反。


雷古勒斯猛地低下头,准备集中心思对付盘子里被他大卸八块的三明治,一个轻快的身影便在他身边坐下,雷古勒斯顿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哈利看起来不像是经历了一场恶战的模样,他把一盒牛奶推到雷古勒斯手边,对他笑了笑。

雷古勒斯看了他一眼:“你想干什么。”

“你哥说你黑眼圈太重了,让你睡前多喝牛奶。”哈利指了指格兰芬多的长桌。

“所以你真的和詹姆·波特有关系。”

哈利耸肩:“就在刚刚我们成了朋友。”


雷古勒斯盯着哈利,忽然觉得以血统来判断他实在太愚蠢了,哈利·波特绝对没有看上去那么单纯好骗。

哈利把牛奶又推近了一些。雷古勒斯注意到他的动作,硬邦邦地说:“你晚上再给我。”

哈利“嗯”了一声,把牛奶拿了回去。雷古勒斯瞪着奇形怪状的三明治,终于被折腾得没了胃口。此时礼堂里的人也走得差不多了,雷古勒斯拿起书包,哈利正在往盘子里拿荷包蛋。

“你还不走?”雷古勒斯问。

“我要吃早饭。”哈利理所当然地说。

雷古勒斯想起克劳奇的话,他无意参与其中,但若能顺水推舟地卖哈利一个人情的话,也不失为一桩划算买卖。他点到为止地提醒道:“你要小心。”

哈利含糊地点点头。



接下来的一整天,哈利都行踪成谜。他总是刚好掐准时间出现在各个课室,下了课就仿佛原地蒸发。斯莱特林们费尽心思地安排人手在各个走廊和楼梯口逮人,可都扑了个空。


人与人之间总会存在各种各样的摩擦,这取决于相处时长和个人性格。这其中缘由说来既简单又复杂,就像世界上不可能存在完全相同的两片树叶,当它们交叠时总会有突出的边角;就像是世界上不可能存在如拼图般互相契合的同伴——就算有,他们的边缘也会被漫长的岁月渐渐磨损,不复原来模样。雷古勒斯觉得这极为正常,他和小天狼星不就是最好的例子?然而就是如此,他也从没想过要让小天狼星受到伤害。

正常范围内的摩擦——例如过火的玩笑或是爱情的争夺,都能够通过协商的方式轻松地解决。但当雷古勒斯看到以莱斯特莱奇和塞尔温为首的斯莱特林们竟然不惜将半个公共休息室都布下重重陷阱和恶咒只为抓住哈利·波特时,他不禁皱起了眉头。毕竟那个瘦弱的男孩实在太不起眼,算得上突出的只有那张酷似詹姆·波特的脸蛋和额头上的闪电疤痕。他想不出哈利·波特到底是如何惹上了他们,难道仅仅因为他的麻瓜出身?这可有些小题大做。况且这是在学校,这样的行为已经称得上恶劣。这些学生们一旦脱离了踪丝的挟制,恐怕不可饶恕咒都能不动声色地用在麻瓜身上,连眼皮子都不眨一下,那是绝对算得上邪恶的范畴。想到这,雷古勒斯不禁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这才惊觉自己的脊背上已经覆上一层细密的冷汗。


雷古勒斯轻轻抿了一口南瓜汁,甜腻顺滑的口感让他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现在是晚餐时间,他注意到他的新室友并没有出现在餐桌旁,难道是那些人终于得手了?雷古勒斯不愿去想,因为他还想收到来自哈利·波特中转站的小天狼星的信息。



巨乌贼划过雷古勒斯寝室的巨大落地窗,浩浩荡荡罩下一大片阴影。他把有关主人的满是批注和笔记的简报和笔记收拾好,再次确认时间。现在已经过了宵禁,而哈利·波特的床铺一如他今早离开时的模样空空如也。

哪怕他是金蝉转世,今晚也是很难脱身了。雷古勒斯想了想,还是没把门关严实——这是他作为室友最后的温柔。

就在这时,房间里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雷古勒斯熟悉这个声音,他转身一看,哈利正在家养小精灵的搀扶下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看到雷古勒斯还没睡,哈利的眼睛亮了亮。他轻声对小精灵说:“你先回去吧,谢谢你了。”

哈利从善如流地应付了小精灵诚惶诚恐的道歉,在爆裂声中对旁观的雷古勒斯说:“如果你不介意,能不能把我弄回床上?”

雷古勒斯点头,用了个“僵尸飘行”。花纹精致的扶手椅被召来,他修长的双腿随意地交叠,脊背陷进金线的靠枕,双臂搭在扶手上。哈利为了保险,还给寝室的门加上了好几个咒语。


“我以为你今晚不会回来。”

“是吗。”哈利微微一笑,“可你还给我留了门。况且你不是要我晚上再把牛奶给你吗?”

雷古勒斯噎住了,他看了哈利一眼。他几乎说得上是全须全尾,只是头发格外凌乱,脸颊上也泛着红。哈利摆了摆手:“但是我的书包被我落在原地了,现在应该被他们拿去泄愤了吧。”


“你和家养小精灵的关系很好。”

“噢,那没什么。”哈利利落地脱掉了袍子,把枕头拍得松软,被子拉到下巴,舒舒服服地打了个哈欠。“在我那个世界,这已经是很正常的了。甚至出台了新的家养小精灵权益法。”

雷古勒斯重复道:“在你那个世界。”灰蓝色的眸光锐利地一闪,竟似切割宝石的锋利刀光。“你到底是谁?”

“你从一开始就觉得我不对劲,这样的结果也应该在你接受范围之内吧?”哈利轻松地说道,“我不是这个世界的我,我来自和这里相似的平行世界。”

“在你那个世界,你是怎么认识我的?”雷古勒斯接受这个说法的速度几乎和邓布利多一样快。他见识过太多奇迹绽放在他主人的魔杖之下,与过去无数次他在纯血统家族宴会上得以见到的绝妙魔法和他主人的风姿相比,“来自平行世界”这一点似乎算不上什么值得瞠目结舌的事情。雷古勒斯真正在意的是哈利·波特所来自的时空,他所期待的是这个男孩的“现在”。


还没等哈利回答,雷古勒斯就急切地往前探身,他直勾勾地盯着哈利。他灰蓝色的眸子里不再是布莱克式的高傲,而是一种迫切的渴求。冷色调的火焰在他眼中熊熊燃烧,倏地打破了他一贯疏离有礼的面具,在未来这样大的诱惑下,没有人能够轻易地抵抗。更何况雷古勒斯·布莱克这样一个雄心勃勃的少年呢?他的野心和欲望在那一刻完完全全地暴露在空气中,一览无余地落在哈利碧绿的双眼里。但身为纯血统家族继承人的修养和礼仪也如一盆凉水从雷古勒斯头顶灌下,他的失仪并没有持续很久,他重新坐了回去,优雅地伸手示意哈利开口。

哈利垂下眼,选择性地忽视刚刚的情景。他还在思考如何回答雷古勒斯的问题。我是怎么认识你的?从你家灰扑扑的挂毯上?从假以乱真的昂贵的金挂坠盒上?从那一湖无名的死尸上?挂毯蒙了尘,蛀了虫,满面的星辰只剩下天狼星独自黯然发光;金挂坠盒承载了邓布利多的生命,成为你的遗物被克利切奉为珍宝;那一湖的无名死尸也最终化为尘埃。

哈利简直不知该如何下口。他顿了顿,如实回答道:“你哥哥给我介绍布莱克家谱时提到了。”

雷古勒斯的表情就像是伏地魔和邓布利多握手言和了似的。他讥讽地一笑:“小天狼星?他怎么还会回到那个他待上五分钟就忍不住上吊自杀的地狱呢?还能给你介绍布莱克的家谱?这听起来挺讽刺。我有合适的理由认为你在胡说八道。”

哈利脑中不由得浮现出他教父在初次向他介绍它时厌烦和憎恶的神态。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详细说明了那幅挂毯的形状和细节,包括上面长长的人名。

雷古勒斯似乎相信了,但语气中还是难掩嘲讽。

“真如你所说的话,难道现在势如水火的布莱克家会在遥远的二十年后举行家庭晚宴吗?他是怎么和你介绍我的?鬼迷心窍的软弱弟弟?你也在场的话,只能说明你和他很亲近。”雷古勒斯仔细地打量着哈利,“你是波特的儿子吧?这样一切都说得通。”

哈利承认了詹姆是他的父亲。同时他也在斟酌和怀疑着,就雷古勒斯对他所展露的和善和所处阵营来说,他不确定他是否能将那残酷的未来全盘托出,或托出几分。

哈利和小天狼星在这里停留的时长尚不确定,俩人都面临着随时消失的风险,在这种情况下速战速决是最好不过的办法。得知未来对斯内普和雷古勒斯这样未经世事的,阵营明确的年轻生命来说就像是拔苗助长,他们被迫在一夜之间成长。对于像邓布利多这样久经风雨的长者,这不过是证实他猜想的一个契机。对于无数个不知名姓的普通人,这能最大程度地拯救他们的生命。


“我确实是詹姆·波特的儿子。而你哥哥是布莱克家族的最后一个人。”哈利缓缓地说,“他继承了那所房子。”

雷古勒斯的瞳孔瞪圆了,他猛地抓紧了扶手,他动作极慢地摇了摇头:“你在说谎。”

哈利垂眸不语。他已经说出了雷古勒斯最在意的未来之一,他不想对雷古勒斯强调他所说的都是真相。他刚刚轻飘飘的一句话表明了奥莱恩,沃尔布加和雷古勒斯的死亡,这落到年轻的继承人耳朵里简直就像个诅咒和拙劣的谎言。


“现在这些都还没有发生。”哈利轻声说。


雷古勒斯瞪着他,紧攥着花纹扶手的手指慢慢地松开。苍白的皮肤下是绷紧的条条青筋。

“好吧,如果你真的来自未来,请告诉我,黑魔王的事业最终如何了?”雷古勒斯这么问道。看来眼下他还是最关心伏地魔拿来做幌子的纯血统复兴大计,同时他也在拐弯抹角地打探自己和家人的死因。

“他的阴险计划自然是失败了。”

“为什么说他阴险?为什么是自然?”雷古勒斯逼问道,他情不自禁地抬高了声音,“你…你果然也是他们那一伙的——”

“阴险是因为他草菅人命,自然是因为这是民心所向。”哈利冷静地说。

“为了更伟大的利益,必要的牺牲是值得的。”雷古勒斯冷漠地说。


哈利迅速问:“你怎么定义必要呢?”

雷古勒斯下意识地说:“自以为是想要杀死巫师的泥巴种们——”

“那只是少数人,而伏地魔所认为的必要并不像你想的这么简单和单纯。”哈利打断了他,“他想要维护的是血统的纯正——”

“那又有什么错呢?”雷古勒斯轻蔑地说,“巫师高贵的血脉不允许他人染指,巫师的高傲与尊严不允许他人随意地践踏。强大有什么错呢?会魔法的人就是比不会魔法的人高人一等,我们挥挥魔杖就能够做到的事情,麻瓜们却要用尽几个世纪去追逐。麻瓜们无法理解的强大却要用最下流的语言来称呼。会魔法的我们是怪物?是怪胎?凭什么我们要躲躲藏藏地活在这些弱者的眼皮子底下?凭什么我们要用尽全力去掩埋巫师们存在于世界上的痕迹?黑魔王,他只是在用略微残酷的方式达成一个伟大的目标——那就是让所有拥有巫师血脉的人能够在世界上自由呼吸!当然,这过程避免不了牺牲。”

“牺牲指的是把麻瓜出身者和麻瓜们统统杀掉?”哈利也拔高了声量,碧绿色的眸子盛满了一把随时拔鞘而出的利剑所映出的冰冷。“据我所知,你们布莱克家也有过哑炮,请问是他身上的血脉出错了?还是你们家的血脉并不真正纯粹?雷古勒斯,血脉并不能决定一切!霍格沃茨接受了多少麻瓜出身的巫师,接受了多少混血巫师,真正的纯血巫师本就是少数人,难道你要把和你上过课的同学统统杀掉吗?你想过奴役他们吗?你嘴上说着轻松,但你想过对你的同学使用不可饶恕咒吗?魔法不是来自血缘的,那些在魔法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也有不少是麻瓜出身的,你在念动咒语时有想象过它们出自你憎恶的血脉所流淌着的杰出的伟人们吗?你能在人潮中辨别出谁和你呼吸着相同的空气吗?”

“你在强词夺理!我说的必要牺牲不包括杀人!”雷古勒斯灰蓝色的双眸因为怒火而闪闪发亮,他喘着气,“我只想恢复纯血统家族昔日的荣光和地位,这其中当然免不了要面对像我哥那样的亲麻瓜分子——”

“你觉得双方阵营的支持者只是互相甩恶咒什么的?或者是气急败坏下的麻瓜搏斗?”哈利高高挑起眉毛,“然后你们的黑魔王通过无数场演讲和表演来争取民心?争取舆论的优势?那实在太慢了。毕竟几发索命咒就能轻松解决的问题,伏地魔还不至于多费口水。”

雷古勒斯倏地站了起来,他高瘦的影子在哈利的床上投下一大片阴影。他冷冷地说:“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温和的手段只是为了笼络你们这些支持者,让你们看到背后的好处好对他死心塌地。”哈利疲倦地闭上了双眼,他不想再度回忆那段不断失去的日子。“只要反对的人少了,他的主张就成了民心所向。他之所以游说大部分纯血统家族,是在为他的主张寻找有力的支撑者,他需要有人站在他身后。你们对他而言还有用处,因此他对你们还算温柔。他要推行自己的主张不可能完全违背民意,他只需要让他的反对者闭嘴,而死人永远不会说话。

雷古勒斯看上去想要打断他,而哈利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拨开额前的头发,指着那道一天以来被他牢牢遮住的闪电伤疤。那是在二十年后未来劈开伏地魔黑暗阴影的标记,也是哈利苦难生活的开端。

“这是伏地魔留下的。他杀了我的父母,我因为我母亲的拼死保护逃过一劫——他能够对一个襁褓之中的婴儿下手,而且毫不犹豫。不止如此,他还轻贱一切魔法生物,无论是家养小精灵还是妖精,”哈利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不知不觉他已是泪流满面,“曾经有一个家养小精灵为我而死,他第一次出现到最后一次响应我的召唤都是为了保护我…他爱我,敬仰我,就像克利切对你那样。你有想象过未来有一天他会因为伏地魔而受伤吗?

雷古勒斯从刚刚起就在不停地颤抖,在听到克利切名字的时候更甚。他撕扯着嗓子说:“闭嘴…”

哈利回想起六年级时霍格沃茨上空巨大的黑魔标记,回想起不断回荡在他脑子里尖锐的尖叫,回想起那双猩红的狭长双眸,回想起那道绿光。他扯开嘴角:“还是说你早已做好了有一天黑魔标记闪烁在小天狼星尸体上的心理准备?

雷古勒斯退后几步,他看上去完全失控了,他捂着胸口连连后退几步。流露在他脸上的是过去十几年从未有过的惊恐和痛苦。

他嘶声甩下一句:“你…在说谎!”

雷古勒斯猛然转身,他穿着单薄的睡袍冲出了寝室,哈利施下的魔咒在雷古勒斯暴动的魔力下轰然破碎。

哈利也紧捂心口。他毫不犹豫地撕开了直到战后都还未愈合的伤口,只为了证明施害者的暴虐残忍。那里鲜血淋漓,但他不在乎。

哈利知道雷古勒斯相信了他所说的一切,只是不愿面对。

因为当他从冥想盆里看到斯内普的记忆时,也是那样难以置信又悲愤的神情。



05.八楼.



校长已经连续两天在深夜里招待学生了,这让满墙头发花白的年迈校长有些不满,因为明亮的灯光扰的他们无法入睡,同时还伴着时不时响起的抽泣声和倒吸冷气的声音。

莉莉·伊万斯和西弗勒斯·斯内普正坐在邓布利多变出的柔软扶手椅上,面前摆着热腾腾的可可和点心,却没有一个人去动。

邓布利多校长分别选取了哈利记忆中的部分内容告知了两个学生。这有点麻烦——介于邓布利多已经加班加点地看完了哈利的记忆,他无疑已经清楚莉莉和斯内普决裂的原因。

这俩个学生刚开始被请到办公室来时,空气都仿佛冻结了一般。他们在邓布利多面前自然不会表露出来——毕竟校长的义务不包括解决朋友间的矛盾与冲突。莉莉几乎是一看见斯内普的那瞬间就绷紧了嘴唇,而斯内普好几次偷偷瞥向莉莉,而后者的目光却始终没往他那偏上一分。

于是在解释了平行时空之后,邓布利多温柔地对这两个出类拔萃的学生说道:“提前知道未来有好也有坏。它能够让我们避免走一些弯路,也能够让我们重新拾回失去的东西。如果你们还没有做好准备面对它,那就顺其自然。我虽然已经年老,但还是能起到些推波助澜的作用。”

两人都没有说话。莉莉坚定地点了点头;斯内普的脑袋微不可查地轻点了一下。


得知未来的代价是残酷的。时间就像是一条奔流不息的河流,当你流速和它一致时,你浑然不知你竟在流逝;当你突然被冲到了下游,背上传来的极大冲击力会让你想吐;当你被时间发现丢回原来的河段时,你就会发现那痛苦和触感刻苦铭心,并不会随着你返回你原来的流段而消逝。

当这一切结束后,校长推过装满甜食的托盘,耐心地等待他们平复心情。

“对不起。”长久的沉默中,斯内普轻声说。

“我原谅你。”莉莉的声音很沙哑,她转过身,用那双微微发肿的绿色杏眼专注地盯着她曾经的朋友。他们俩个的友谊在历经偏执的壁垒,尊严的风暴,信仰和情感搏击后两败俱伤的残渣后断成两截,但又在冥想盆缓缓转动的银白记忆奇迹般地修复了,并且变得更加坚不可摧。话音落下的那一瞬,西弗勒斯·斯内普和莉莉伊万斯又成为了朋友。

原来曾经深不可测的鸿沟,总能被缓慢流逝的光阴填满。原来曾经桎梏住自己的力量和权力,总能被无限的爱意融化。

命运让我们承担痛苦的同时,往往给予我们改变的权利。也许这就是苦乐参半的人生,原来预知即是重来。

有些事情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那样做;有些事情如果再来一次,我不会那么做。



哈利披着隐形衣狂奔在霍格沃茨的走廊。他在雷古勒斯摔门而去时足足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他从枕头底下翻出他带过来的双面镜,急切地呼唤着他的教父。但却是小天狼星的脸出现在镜子里。

他看上去全然不是要睡觉的样子——对于掠夺者来说很正常。但是哈利清晰地看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厌倦和烦躁,而且说话的时候,声音嘶哑得不正常,就像是刚刚和谁大吵了一架。

波特家的人最清楚怎么对付小天狼星。因此哈利强打着精神拌装不在意:“你要是不说的话,我可就睡了。”

“别!”小天狼星叫道,他懊恼地揉了揉他典雅的黑发,重重地叹了口气,“我刚刚和我自己吵架了,他气得夺门而出。”

哈利已经在弯腰穿鞋子,低沉的情绪突然昂扬了一些。他轻轻地一笑:“怎么?不再一口一个哈利教父啦?”

“你这句话的水平准是继承了莉莉。”小天狼星无精打采地说,“詹姆从来不在我伤心的时候挑剔我的用词。”

哈利穿上袍子:“你那就不是伤心,你只是吵架之后愧疚了。好啦,我们赶紧去找他们俩吧。话说你们竟然在四个人的宿舍吵架,也不怕詹姆他们发现。”

“詹姆要搞个欢迎新室友的派对,他们仨都去忙活了。留下我陪着我自己。”小天狼星沉闷道。

“好啦,现在找到他们才是最重要的。”哈利安慰他,“咱们要先找到他们再说。”

双向镜那头传来一阵收拾东西的窸窣声,小天狼星的声音很轻,像是被风吹起的纱帘。“我其实一直都不是很能理解雷古勒斯。”

哈利停下了脚步,侧耳倾听。

“我不理解他为什么如此热衷于伏地魔,我不理解他为什么要对克利切那么好,我不理解他为什么能固执得几头牛都拉不动。但我仔细想想,这不恰恰也是我的个性吗?对于自己认定的事情愿意为之付出生命,对自己爱着的人付出,对自己选定的信仰坚定不移。我唯一不如他的,大概就是没有他勇于承认错误并改正的勇气,以及对家人的爱吧。就像未来的我也一直想不到他竟然十八岁就赴死,想来也就比我现在大一岁。我好像从来都没有夸过他很勇敢,以前的我不觉得,未来的我没机会。”小天狼星自嘲地苦笑。他近乎是发泄般地对他未来的教子倾诉着一切,因为小天狼星总是需要波特的帮忙。

“我只是有些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在过去的几年里我们总是因为这个而争吵,我几乎忘记了他是我弟弟。我们说话总是夹枪带棍,冷嘲热讽,但他真的比我想象得要优秀得多。我刚刚就在想,要是你们没来的话,我是不是又要再一次失去我的弟弟?”

哈利轻声说:“现在既不是过去,也不是未来。这一切还没有发生。”今晚他已经是第二次说这句话了,都是对布莱克。



伤风快步地走着,月光将他高瘦的影子摇曳成形销骨立的骷髅形状。

他自然明白自己现在处在一个怎样的状态中——沉闷的,破碎的,几乎失去一切的易碎物品。因此他不能责怪小天狼星试图减轻他身上的愧疚感这件事,年轻时的自己还是有几分天真,这份天真实在可贵,也实在单纯到让他觉得可笑。他为了错信了叛徒都能无怨无悔地坐上十二年牢,余下的人生用愧疚感压死自己又未尝不可呢?他本就是疯狂的,也正是这份骨血的疯狂造就了他,一个偏执的把自己囚禁在愧疚里的疯子。

他凭借着多年前的夜游经历,几乎完美地避开了所有巡夜的级长和教授,也包括皮皮鬼和一些聒噪的画像,然后他不知不觉地来到了天文塔。

他和雷古勒斯的名字都来源于星辰,因此布莱克兄弟俩对星空总是异常的敏感。他们小时候经常一起窝在阁楼里看星星,互相辨别对方的星辰。可随着年纪的增长,一个埋头于朋友的信件,一个垂首于伏地魔的简报和事业,竟再也没找到机会一起看星星了。

伤风静静地倚在窗边,口袋里沉甸甸的挂坠盒隔着长袍传来冰冷的触感。他盯着远处湖面上倒映的一池星子,似乎风一吹就散开来。


“你怎么在这里。”魔杖尖抵住他的后腰。仅存在于记忆深处的清冷声线在他身后响起。如此的遥远,隔着二十年的岁月;又如此的近,准确无误地传达至他的耳廓。

伤风举起手,他慢慢地转过身来,对上了雷古勒斯那双灰蓝色的眼睛。


又是这种眼神,就仿佛在看一个死去多时的人。可雷古勒斯还活生生地站在这里,生龙活虎,健健康康。伤风·布莱克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一个陌生人会对他流露出如此复杂的情感?

哈利·波特告诉他的事实还没能完全消化,他现在就像是考试前一天才开始复习的学生,妄图把整整一口袋的书完全装进脑袋,完全没考虑大脑的承受力。现在他的脑子已经快被那糟糕透顶的未来给撑爆了。

“你到底是谁?”雷古勒斯问道。

伤风闭口不言。

雷古勒斯皱起眉头,他望着伤风那与小天狼星相似的眉眼,一个猜测在他心中慢慢成形。他忽然冲上去揪住伤风的衣领,把他搡向墙壁。在这快如疾风的一拉一拽下,伤风口袋里的东西“叮当”落地,在寂静中发出极清脆的一响。然而此刻雷古勒斯和伤风都无暇去管。

“你是小天狼星·布莱克?”

伤风征住了,也无意再瞒,僵硬地点了点头。

雷古勒斯毫无惊讶的神态,他退后两步,更加仔细打量着他的兄长——来自另一个时空的二十年后的他的兄长。

“用了变形咒。”雷古勒斯确定地说。

他仰起头,望进那双被阿兹卡班腐蚀了十二年变得浑浊呆滞,紧接着被一年不见天日的日子而侵蚀,又在两年的战争岁月里溅进无数血泪的灰色眼睛。在雷古勒斯的印象中,小天狼星是即使在黑魔王势力最猖獗之际仍然会把自己捯饬得一副人模狗样的那种人。现在的他头发整齐,面颊干净,可那双眼睛——那是能看见灵魂的地方,却变成了千疮百孔的废墟。他的灵魂仿佛一朵曾经光彩照人却日渐枯萎的玫瑰,而身为主人的他却任其腐烂。

“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幅鬼样子?”

伤风闭上了眼睛,紧紧抿着唇。

雷古勒斯弯腰捡起了散落在地上的挂坠盒,借着朦胧的月光看清了那个歪歪扭扭的“S”。他打开了它,一张发黄陈旧的羊皮纸落在他手心里。羊皮纸的边缘已经变脆,似乎轻轻一捏就会变成粉末。

雷古勒斯当然熟悉自己的字迹,他引以为傲的带着个人特色的笔迹。它曾经地描绘过雷古勒斯梦想中的蓝图,那些密密麻麻的印记曾经成片地出现在伏地魔的剪报和日志上,为他搭建出通往成功的道路。


没想到仅仅过去了一个夜晚,他也会说曾经了。


雷古勒斯不动声色地把属于斯莱特林的挂坠盒攥在手心里,抬眸看向他另一个时空的兄长。他从被改变的面孔之下嗅到了绝无天日的寒冷;似乎还有日日夜夜翻腾不息的幻觉,融进他模糊的血肉里;还有那一股子愧疚,从头到脚笼罩着他。

在今晚之前,雷古勒斯曾经有好几次想象过小天狼星因为走错了路而落得过“应得的好下场”的模样。在过去无数次无声的对峙和冷嘲热讽的日常对话中,但他的想象从来没有丰富到这种层次,仅仅只看了一眼就能与对方共情的地步。然而此时此刻,他心里有一个声音活了过来,它用那种斩钉截铁的令人感到不适的语调说道:得了吧,雷古勒斯·布莱克。你绝没有想看到过你哥哥死掉的情景,在你最糟糕的想象中,他也不过是断手断脚地在圣芒戈打点滴吗?你那些辛辣的话,有几分是说给自己听的?又有几分是说给小天狼星听的?

雷古勒斯想要反驳,却发现那个声音几乎是正确的。他想要幸灾乐祸地嘲讽小天狼星一番,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他想说:“看来你将来混得也不怎么样嘛?哥哥。”但回过神来,他难道不也没什么好下场?可能比他哥哥还要惨。

伤痕累累的亲兄弟到了这关头还要针锋相对,想来也是挺讽刺的。


“你进了阿兹卡班。”

这句话完全在伤风的意料之外,他惊愕地看着面前沉静如水的少年,只一瞬便收拾好了情绪。

他早就明白雷古勒斯或许比他所想象的还要细心缜密,伤风知道自己的状况有多糟糕,他也不觉得能瞒住雷古勒斯。可被弟弟一眼看出,饶是他也会觉得有些淡淡的心酸。

他自知闭口不言即是默认的意思。可他还能再说些什么呢?阿兹卡班仿佛来者不拒的巨大黑洞,不仅吸走了他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快乐,还吸走了他说话的能力。伤风本想轻轻“嗯”一声什么的,但极有可能在下个瞬间,他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徘徊在海面上的冰冷雾气,想起渗进墙壁里的带血的指甲挠痕,想起发了疯的犯人们在夜晚中的尖叫和疯疯癫癫的自言自语,想起那些失去灵魂的空洞——

他并不打算和多年未见的弟弟诉苦什么的,他走这一遭最大的心愿便是夸他一句。既不是谄媚的讨好,也不是平白无故的一通眼泪汪汪,那样也太掉价了。说明白些,他只是想给雷古勒斯一个小天狼星式的夸奖。

可是该如何开口呢?那些快乐的,兄弟俩亲密无间的过往已经被阻断在1970年呼啸而过的霍格沃茨特快身后。有关于他弟弟的记忆在他仅剩的大脑空间里恐怕占不上一方窄窄的抽屉。他只记得雷古勒斯第一次骑上儿童扫帚时,他夸赞了弟弟,说你真是太棒啦,雷吉。

可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伤风和眼前这个少年到底相隔着两个时空,还相隔着漫长的岁月,他总归不是他那个时空的雷古勒斯·布莱克。


“所以,你的弟弟离开了。”

雷古勒斯最终这么说,他的手指停留在另一个时空的自己写下的“我甘冒一死”上。他注视着因年月而变得模糊的字迹,嗓子里仿佛塞进一团硕大的棉花,几乎让他窒息。


“再也没有回来。”


伤风喃喃说道,他心中隐隐作痛的旧疮正在要他的命。那颗心脏重重地敲击着肋骨,似乎要将这副糟糕的身体震碎。

雷古勒斯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进皮肉,留下一道道半月形的痕迹留在他纤细的皮肉上。

他忍不住对另一个时空的自己控诉道:“嘿,伙计。你走的倒是轻松,倒是给我留下大麻烦了。你知道克利切会思念你一辈子,而小天狼星会用余生去忏悔。他后悔的事情恐怕不止这一件,但他起码会认为你会安安稳稳地活在世界上的某一个角落。你这家伙,你怎么就自己走了呢?你难道觉得小天狼星不会为你的死流下眼泪吗?


哈利·波特所透露的未来就像是命运的摆弄让他被迫在一夜中成长。而原有轨迹的小天狼星就像是最强效的催化剂般让他迅速适应了过高的空气和过为浓厚的水蒸气。让他觉得哈利·波特这一通自作主张的拔苗助长不算是无功而返,起码这一次,他坚信他不会重蹈覆辙。

雷古勒斯觉得这一天简直就像被拉长了,没准比邓布利多今年的长寿面还要长。短短一夜之间,他的志向和愿望竟走向了完全相反的方向,就像棵执拗向上生长了十五年的树木突然被一道从天而降的闪电从正下方劈开,并理所当然地说:

你长错方向了!如果你朝地里长,我他妈就不会劈到你!”

没错,哈利·波特就是那道该死的闪电。


雷古勒斯缓缓地吸入一口天文台上凉薄的空气,他把双手放在胸前,手心朝伤风摊开,非常舒缓地做了个下压的动作。“小天狼星。”他轻轻呼唤他另一个时空中兄长的名字,直到伤风浑浊的目光重新聚集在他的脸上。

雷古勒斯试图露出一个真诚的笑,然而他的嘴角抽搐了好几下也没能成功。鬼知道他已经多久没这么做了?一切无恙的微笑,冷嘲热讽的冷笑,应付式的哈哈一笑,这些年不都是这么笑过来的吗?人类脸部的肌肉何其复杂,眼睛不过小小一颗却能容下无数种情感,两者组合又有成千上万种不同的含义。雷古勒斯实在是无奈,他竟然已经忘记了如何真诚地笑了。可这世界上,还有那么多值得他露出真心笑容的人啊。

而就在这一刻,伤风伸出他修长而粗糙的手指轻轻抚平了雷古勒斯眉心因习惯性皱眉而露出的皱纹。

“不要总是叹气,不要总是皱眉。要不然你会变得像我一样老的。”伤风低沉的声音就像风吹过布满罅隙的沙漠巨石,弹奏出让人心碎的歌。


“你还有话对他说吧?那个时空的另一个我。”

雷古勒斯倏地握住了伤风的手,厉如刀刃的寒风刮过他的眼睛,而他却始终不肯移开目光,被他注视的那个人也是如此。成串的眼泪很快顺着雷古勒斯的脸颊流下,滴在冰冷的石板上,倒映着遥遥闪烁的天狼星。

虽然我不是他,但每一个时空里的雷古勒斯·布莱克都是你的弟弟。你来不及告诉他的话可以对我倾诉,我会告诉你他的想法。”

伤风征住了。

“我会转告给你。”雷古勒斯又重复了一遍。


“那么。”伤风垂下脑袋,拼命地在他的脑海里寻找那个高傲的、赴死得毫不犹豫的斯莱特林找球手的身影。

“我为你骄傲,雷吉。”他说得极为缓慢,仿佛那些字句刚刚才被发明出来。他微弱地笑了笑,自嘲地说道:“抱歉,我恐怕是…太生疏了。要知道我准有二十年没和他说过话了。”

更何况是夸奖呢?

雷古勒斯盯住他的眼睛,认真地说:“他给你答复了,你想听吗?”

“他说,老掉牙的陈词滥调,还没你说给詹姆·波特的新颖呢。”

确实是他那个弟弟会给出的回答,伤风像是想到了什么,咧开嘴角一笑,但显然这个表情已经很久没在他脸上出现了。这个举动不会比瘦脱相的骷髅张开嘴角好看多少,但在那瞬间,雷古勒斯确实看见了在伤风·布莱克那张宛若刀刻雕塑般的僵硬面孔后冒出了一个熟悉的影子——那条毛茸茸的、摇着尾巴的大黑狗。

“噢,我希望他有充足的理由解释他是怎么知道我对那些老情歌做了改编的。”

雷古勒斯没忍住嘴角上扬的冲动。



哈利和小天狼星躲在暗处,他们黑乎乎的脑袋叠在一起,小天狼星由于身高优势占据上方。

“哈利。这是我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听到我在开玩笑。你知道这有多奇怪吗?”

哈利噗嗤地一笑:“就一天而已,小天狼星。”

“用大脚板的标准来说,这已经足够久了。”小天狼星还是没能藏住话音里隐隐的悲伤。是啊,在伤风的世界,大脚板的伙伴们已经永远地离开了他。

“我们这次来之前,已经被反复告知过卷入时空旅行的危险。”哈利仰望着墨黑色的星空,轻松地说道,“我们的世界不会因为我们这趟疯狂的旅程而发生有任何实质性的改变,这点我和小天狼星比任何人都清楚,因为我们本就不是为此而来。而是为了这里。”

哈利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心口。

“哪怕这只是一场梦吧,但是我们知道有那么一个美好平和的世界存在着,已经足矣。”



“像你这么忠诚的人,为死人去死容易,为活人活着很难。”雷古勒斯坚定地说,“我相信他不会想看到你自暴自弃。还有那些逝去的人。过去的一切会一直在你心里,不会消失。你没有理由把自己塞进悔恨的牢笼里,没有人会为此快乐。相信我,雷古勒斯赴死的原因之一是他希望他哥哥能够幸福地生活着。他们从始至终都活在你的心里,和我们一起。

“你说起话来像莱姆斯。”伤风低声说。

“总归是个级长吧。”雷古勒斯翻出今晚的第一个白眼,“要不然像你和波特?吵吵闹闹惹人烦。伊万斯骂你们的声音隔着两张桌子都听得清清楚楚。”

“不过,像哈利倒是挺好的。”他话音一转,“他有些地方很斯莱特林。”

“而你,你有些地方很格兰芬多。”伤风惊异道。提起朋友的名字不再让他有吞刀片的感觉了,他不得不承认,今晚之前说出他们的名字就像是在他几乎快断掉的咽喉上撒辣椒粉。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当那一个个承载着美好记忆和人格的名字再度从他口中冒出来时,他发现他毫无障碍。就像是他的好朋友们一直在等待他这么做。他们一直在期待着与小天狼星的再会。


“我的愿望已经实现了,那就是再次见到雷古勒斯·布莱克并且夸赞他很勇敢。”伤风轻声说。他拿出魔杖往暗处一戳,“现在我要交代我自己一些事情,你们都一起。”

仿佛丝织的银线勾住了暗中窥探的两个身影,哈利和小天狼星被勾着脚尖从藏身之处蹦了出来。虽然是被揪出来的,两人的表情却十分坦然。

“看来你还是更格兰芬多一些。”雷古勒斯抱着手臂看向哈利。

“呃。”哈利立刻举起两只手摆在胸前,“我绝不是故意的,要不是你哥哥他——”

“喂,哈利。”小天狼星显然没想到哈利这么快就把他给出卖了,他更加确信他未来的教子被月亮脸“带坏了”,“你刚刚还说——”

哈利无辜地打断了他,这抢答的速度显然是从赫敏那学来的。“你刚刚还一口一个雷吉呢!”

小天狼星立刻闭上了嘴巴。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脸上。他从未对别人的注视如此不适过,更别提好几个月不打照面的弟弟正悠哉地靠着墙,脸上挂着“我倒要看看你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来”的表情。

小天狼星平日里维持的散漫优雅的模样算是在这个晚上摔了个稀巴烂。

先是伤风——没有谁能比自己更了解自己,栽在他手里就认了,毕竟他可不是平白无故多长了这些年岁的;接着是哈利——真不愧波特和伊万斯创造的大魔王,简直把他拿捏得死死的,这他也认了;再就是雷古勒斯——他不想做出评价,介于他对弟弟的看法还有待更新。

“我有话对你说。”小天狼星不情不愿地开口道。

“你可千万别勉强自己。”雷古勒斯挑衅地回答。

小天狼星顿了顿,突然像大脚板似的甩甩脑袋,他沉默不语地朝雷古勒斯伸出一只手,他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好吧,今晚他们兄弟俩关于对方根深蒂固的形象都被无情地砸碎了,烂成了一地玻璃渣,只能勉勉强强拼凑出两具人形。余下残缺不全的部分,就只能在兄弟俩漫长或是短暂的磨合期中慢慢修复了。

雷古勒斯盯着那只手,像是要握紧灼人的火焰那般慢慢地伸出手指去靠近。就在两人的手准备相触的那瞬间,小天狼星猛地包住了弟弟的手,把自己纤细修长的五指塞进对方冷冰冰的指缝,握紧。

还没等小天狼星为兄弟和好的和睦场景装模作样地流眼泪,伤风就忍不住开口了。

“关于斯莱特林的另外一个学生,我必须事先告诉你一些事情。”他语气中略带严厉,“这可能与我们生性喜欢把家养小精灵脑袋砍下来展示在门廊上有关。每个人年轻的时候都会犯错,即使加害者和受害者并不都纯洁无辜。但我想要你在比我早得多的时间里能够感到难堪和愧疚。因为你曾经被你家人刺伤过,但你不该因此激发你最糟糕的那一面。你不该把你的仇恨报复在他或是他们身上。”

提到家养小精灵时雷古勒斯的神色一瞬间绷紧;哈利低垂着眸;而小天狼星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伤风。

因为我们都在一夜之间改变了。

静默了半晌,小天狼星缓缓点了点头。



06.柠檬雪糕.



哈利和伤风披着隐形衣走在前面,他们即将返回他们的世界。

而重归于好的布莱克兄弟慢吞吞地跟在后面。雷古勒斯没想过他哥哥的手劲这么大,他一直没有办法把手抽出来,只能愤愤地瞪了小天狼星一眼后作罢。

小天狼星自伤风说完那番话就心不在焉,眉眼明显透出一种迷惑和冷淡,但这只能让他显得比平日里更加英俊。


没有隐形衣遮挡的布莱克兄弟俩果然和刚刚离开办公室的斯内普和莉莉撞上了。

斯内普显然注意到了亲密得不同寻常的兄弟俩,他狐疑地打量着他们紧握的手,然后紧紧盯着小天狼星,手臂伸进长袍——

然而小天狼星始终看都没看他一眼,目不斜视地与他擦肩而过了。

斯内普的脸上闪过惊讶,随即被更深的疑惑和敌意代替。而莉莉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凑到他耳边轻轻说了句话。斯内普虽然还是半信半疑的样子,但手已经从长袍拿了出来。

就让那些彼此憎恶的校园往事暂时减缓散发恶臭的速度,共同历经时间无声的洗礼和人心无声的蜕变吧。因为眼下,纠结的,恨得牙痒痒的少年们的共同敌人是伏地魔。没有人能在崭新可望的新生活的诱惑下保持每分每秒的仇恨。



“很高兴能在这里准时见到你们。”邓布利多锐利的蓝眼睛闪闪发亮。他魔杖一挥,四倍热腾腾的黄油啤酒立刻从桌上飞到四人手边。

“那么我想,该说完的话都说完了?该解决的仇怨也化解了?”邓布利多笑眯眯地打量着布莱克兄弟俩紧握的手。

雷古勒斯恼怒地推了他哥哥一把,而他哥哥居然还在走神!

“都会解决的。”伤风回答。

邓布利多温柔地看着他的两个学生:“我要感谢你们,正是因为你们无畏的冒险,给了我们一个如此美好的开端。我向你们保证,我一定不会辜负你们对这里的所有想象。”

哈利轻轻叹了口气,他为不能以同样热切的目光回望邓布利多而感到遗憾。邓布利多的苦难远在一百年前,他无法穿越时间跨度如此之大的平行世界。他让所有人都得到了“看见未来”的机会。但邓布利多却已经身处未来了。

而他的师长也像以往任何一次那样看穿了哈利心中所想。他眨眨眼,轻声道:“万事莫求全。哈利。”

话音刚落,桌面上放着的怀表立刻开始旋转。炙热的光浪席卷了整间办公室,数十几双眼睛倏地闭上。


眼睛一闭一睁,时间轮转倒换。

他们好像从天而降,又依然人间蒸发,什么都没能带走。

他们只是留下。

留下喝得一滴不剩的黄油啤酒罐。

留下乱糟糟的床铺和动人心魄的初遇。

留下在城堡里狂奔的足迹和“万年一眼”的隔空对望。

留下每个人“重来”的机会。

留下一个光明的未来。


疯狂的旅行者空手而归,心中却收获颇丰。



07·尾声.



哈利娴熟地施下一个保暖咒,看着他教父怀里裹得跟个球似的的小泰迪。小家伙的头发在哈利施法的瞬间就变化了三种颜色,把他年轻的教父逗得直笑。

“我小时候也是这样抱着你。”小天狼星瞥了一眼他累坏了的教子,炫耀般地邀功道,“现在莱姆斯的儿子也是我这样抱着,看来我就是掠夺者中专门带孩子的那个。”

哈利懒洋洋地附和他:“说真的,你还不快给我找一个教母吗?我可不想将来有一天还要看你带泰迪的儿子。”

小天狼星龇牙咧嘴地瞪了哈利一眼,低头继续照料好友的儿子。泰迪几个小时前才从陋居被接到格里莫广场12号来。他足足有一天没见到年轻的教父和亲爱的小天狼星,很是难过。但两位风尘仆仆的旅行者回来后就连放行李的时间都没有,又马不停蹄地赶往霍格沃茨和画像聊天了。对此小泰迪已经习以为常,因为他教父的教父,那个长得格外英俊的男人总是对照片集发呆,他都习惯了。

也许是小孩子的直觉,泰迪明显觉得小天狼星和之前不太一样了。他总是很有耐心,也非常的友好。只是当他抱着自己时,他总能从小天狼星稳当的怀抱下体会到一丝颤抖,他总是无端地觉得小天狼星有时离他很远,他会沉浸在自我中无法自拔。但现在不一样了,他能感受到小天狼星柔和的笑意正从那张英俊脸颊上的每一个角落洋溢开来,就像是终于掀掉了他披在身上的神秘黑色面纱。果然罗恩叔叔和赫敏阿姨说的对,小天狼星疗养回来就会好的。

三人坐在布莱克家高高的阁楼上,看烟花不断拖着长长的尾巴划过漆黑的夜空。绽放出一个个与众不同的模样。

小泰迪的小胖手突然遥遥地指向天空的一角,他发音还不利索,经常说着说着口水直流。

“那…那是什么?”

哈利和小天狼星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哈利的天文学堪堪维持在普通水平,况且空中布满了五光十色的烟火,更加难以识辨。因此哈利只是微微一笑,打趣道:“看来小泰迪继承了你们看星星的癖好。”

小天狼星显然是在刮肠搜肚地寻找几百年前的天文学知识,无暇搭理哈利。忽然他眼睛一亮,眼中光芒几乎能够和那颗星星媲美。他的声音放得无比无比轻柔。

“那是狮子座的心脏——雷古勒斯。”

哈利凛然一愣。

那上面有什么?”

“一个美好的世界。”


-END


圆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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